从明皇孙到穷道士,傲骨朱耷凭什么大摇大摆甩了清王朝无数白眼?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不幸何其多:亲人离逝、家财散尽、怀才不遇……而在这众多的“不幸”中,有一种最最切骨之痛,叫作“国破家亡”。

文天祥诗云:“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国破之痛对于前朝臣子来说尚且如此,更遑论皇室后裔了,这种不幸对他们而言尤为深重。毕竟,前朝旧臣尚有选择是否重投新朝的权利,而旧朝皇室却几乎唯有隐退。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侯将相,突然之间沦落到连普通百姓都不如的地步。只要能活着就已是万幸。这样的身份落差,常人实难想象。

可以说,历史上的每一次改朝换代,都是一部血泪史,前朝遗老、皇室后裔不得不在新旧王朝的更迭中、在生命的威胁与良心的拷问中做出抉择。我们今天的主人公朱耷所面临的正是这样的生存环境。

朱耷(八大山人)

朱耷,大明王朝——中国最后一个汉家王朝的皇室子孙,明太祖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自幼接受良好的文学、艺术教育。八岁能诗,十一岁就已能完成有相当水准的青绿山水,甚至能悬腕写米家小楷。然而,极富才气且满怀报国之志的小朱同学还没来得及报效国家就迎来了明亡的噩耗。更加不幸的是,明亡的同一年,朱耷的父亲、妻儿都相继离世。国破偏逢家亡,残酷的现实给予了朱耷沉重打击。

生来无忧无虑的公子哥突然摔入凡尘,不仅没了锦衣玉食,甚至连“活着”都变成一种需要很努力才能博得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转身离开这块纷争之地,似乎成了唯一、也是“不得不”的选择。

于是,心灰意冷之下的朱耷隐姓埋名,远逃江西奉新县的一座深山之中躲了三年,于顺治五年削发为僧。三十六岁那年,朱耷改归道教,在南昌创建了青云谱道院,隐居于此,从此过着“一衲无余”的生活,专心从事书画创作。

隐居画画期间,朱耷给自己起了很多号。一号“人屋”,取“广厦千万”之意。此外还有“个山”、“个山驴”、“驴屋”、“驴汉”、“刃庵”、“拾得”、“何园”、“洛园”、“黄竹园”、“书年”、“书疾”、“八还”等五十余号。当然,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个称号当属“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其他七个是谁?没了,就他一个!朱大师以一抵八,独享这个称号。但“扬州八怪”的的确确是八个人。是不是突然觉得文人很麻烦?先别动怒,且听我慢慢道来其中玄机。

朱耷出身书画世家,除了祖父与父亲都是当时著名的画家之外,他还有个弟弟叫朱道明,也是一个画家。明亡退隐山野之后,弟弟朱道明改名“牛石慧”,哥哥朱耷取号“八大山人”,“牛”和“八”组合起来刚好是他们的本姓——“朱”,二人对明王朝忠心昭昭,真可谓用心良苦!

我们看朱耷的题款,“八大”二字竖排来写,是不是似“哭”又似“笑”?他自己的生存状况,又何尝不是哭笑不得。

“八大”题款

八大山人画路很广,擅长写意,兼顾山水与花鸟。他的山水画多为萧瑟荒疏、了无人烟之地,枯枝残叶、衰草怪石,荒凉凄楚之感溢于纸上,正所谓“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横流乱世杈椰树,留得文林细揣摹 。”八大的画作中所饱含的画家心绪,与南宋画家马远、夏圭的“残山剩水”可谓异曲同工。

山径春行图,马远

而说到八大的花鸟画,那更是以造型奇特、个性鲜明而在中国画坛中独树一帜。这种独特的风格倒也凸显了他本人孤傲不群、愤世嫉俗的性格特征。

八大笔下大写意的花鸟虫鱼几乎个个翻着白眼,均是“伤心鸟”、“白眼鱼”,一副桀骜不驯、冷眼示人的态度,一如画家本人对世界、对命运的态度,满纸皆是对旧王朝的眷恋和对新王朝的不顺服。

孤禽图,八大山人

八大笔下的鸟,单足独立,白眼向天,无枝可依,孤傲且凄凉。甚至连平日里骄傲美丽的孔雀,在他的画中也是皮瘦毛疏,只剩下三根尾羽。而这三根尾羽也并不是白留的,尾羽即花翎,八大正是借这三根花翎来暗讽清朝的权贵们。出于八大的特殊身世,他不能在作品中直抒胸臆,所以只能将自己的满腔愁闷寄于纸上,通过夸张怪诞的造型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这世界的不满和怀疑。

孔雀竹石图,八大山人

鱼图,八大山人

鱼石图,八大山人

“廉”,是八大花鸟画的最大特点,“廉”即“少”,寥寥数笔,形神兼备。同时,八大也非常善于处理空间关系,对此有很强的驾驭能力。他能在大幅宣纸之上只画一条鱼,而这条无水可依的“白眼鱼”却让人感觉能灵动地游于水间。这种“空”的处理方式,似乎也可看作“残山剩水”在花鸟画中的表现。

荷石水禽图,八大山人

名作《荷石水禽图》中,湖石临塘,寥寥两柄荷叶斜倚。石上两只水鸭,相对而立却无任何互动,反而更显寂寥。

八大山人的一生十分孤凄,但作为画家,他又非常多产。他以大写意的笔墨将自己的满腔悲愤发泄纸上。他笔下的一枝一叶、一鸟一鱼都是心中孤傲不屈的体现,从绝望到看破,这其中的复杂情感我们虽无法切身体会,却也足以撼动每个观者的内心。画中的冷逸,在某种程度上反而起到了涤荡灵魂的效果。

也许,八大的画作算不得传统意义上的“美”,他笔下的花鸟鱼虫与唐宋时期宫廷画师所绘全然不同。我们虽然无法在他的画中看到细致入微的描绘,但却很难说它们不“真”。这些造型奇特的鸟兽虫鱼,看起来竟是那么生动,我们几乎能肯定,这就是它们现实生活中的样子。

透过八大的作品,我们看到的是一颗孤独却高贵的心。齐白石曾在谈到八大山人时说“恨不得早生三百年,愿为他铺纸磨墨”。这种敬佩之情,远远不仅在于其绘画技艺的高度,而更是在于他灵魂的高度。命运的戏弄、生活的艰辛,都不曾使八大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反而独创了一种诡谲奇特的绘画风格,将自己的人生际遇和内心情感寓于画中,狠狠甩了这世界一个白眼。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八大的答案是肯定的,即便走出王府,即便隐于山野,他从未丢失作为一名皇族子孙的气节。他虽身着布衣,却始终保留有一颗贵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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