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有余而“松弛”不足?杨科云第七届兰亭奖获奖作品集评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

评奖揭晓、颁奖后

其书法创作类获奖作品

在书坛引发热议

为此

书法报》特邀

王登科、张瑞田、周德聪、

杨吉平、庆旭

从不同角度对获奖作品

开展学术评论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

获奖作品集评·杨科云


杨科云,1987年出生于云南威信。中国书协会员。

获奖及参展经历:第六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第十二届国展,第三届册页展提名奖,四届西部书法展优秀奖,五届西部书法展提名奖,源流时代——以王善之为中心的历代法书与当前书法创作展览。现状与理想——当前书法创作学术批评展,中国力量——全国扶贫书法大展。


王登科(中国书协楷书委员会委员、荣宝斋书法院院长):


杨科云的书写受米芾的影响最多,至于对二王的追溯也在此基础上。其实,毋庸讳言,“魏晋”与我们的遥远,已经不是时空的距离,而是一种文化的隔阂,所以,这也是当代书家多数是从宋人进入书法的真正原由。


杨科云对于米芾的谙熟和深入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他知道如何取舍,如何以自在与从容化其刻露和板结,这一点的确值得当代“学米者”镜鉴。


他的这件小行楷册页(图1)乍看极为精致,笔笔到位,毫不含糊,但问题或也在这里——有些缺少“生活”的气息,有点像日常中讲话的“话剧腔”,字正腔圆,但离我们的内心有些距离适当“松弛”和“放任”一下,或许离“人心”就更近一些。


图1 杨科云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作品(局部)

行楷《项穆〈书法雅言〉四篇》册页


张瑞田(中国书协新闻出版传媒委员会委员):


我想过,在一张洁白的纸上写字,不加雕饰、随着心性写字,能否获中国书法兰亭奖呢?这样的问题有一点怪,但我还是要想,因为当代书法创作的“创作观念”有点过分了。


如果杨科云在一张洁白的纸上写字,是否会获中国书法兰亭奖?这是一个伪问题。只是想想而已。为什么要想呢?因为其中暗含着当代书法的创作问题。


作为当代实力派青年书法家,杨科云的书法创作成绩斐然,代表了当代书法创作的风潮。长期在竞技书法体制中搏杀,经验自然丰富,积累的本领会在一定的时空中发出光芒。在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的舞台上,他有了一席之地。我当然为他高兴。书法创作成绩的取得要经风雨,才能见彩虹,其中甘苦杨科云懂得。


批评是对创作的阐释,是对创作现象的分析与思考。我尊重杨科云在书法创作道路上的苦苦跋涉和取得的成果,但是,批评也不会回避创作中的问题,或者说要对当代书法创作作客观、中肯的评价。授予杨科云的颁奖词如是说:“二王法脉,宋贤精神。恬淡古雅,功力精深。干将发硎,有作其芒。芝兰玉树,少年老成。”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的颁奖词经常出现“二王”字样,这是强调“二王”正统地位的巨大影响,还是对一个人创作态势的确认?我无法回答。就杨科云获奖作品而言,以“二王法脉,宋贤精神”进行涵盖,似乎对什么人说都可以,对杨科云而言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的行楷《项穆〈书法雅言〉四篇》册页(图1),还是让我的想象超越了“二王法脉,宋贤精神”的引导,看到了杨科云作为当代书法家的观念突破和艺术个性。这幅楷书作品写在有装饰的色纸上,笔调自如,锋芒毕露,形象生动。是的,形象生动。楷书追求安静整饬容易,要求形象生动很难。为了“生动”,一番花拳绣腿,便有习气和俗气。杨科云的楷书富有青春朝气,行云流水般的书写,笔调飞扬,结字宽博。超常的掌控能力,让他的书法在轻重缓急间,呈现出天真烂漫的气质。楷书字形清晰,易认易读。他所抄录的《书法雅言》片段,在阅读过程中,给人舒适的书法审美感受。读字,也是读文。


笔者面对杨科云的行草《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图2)沉默了许久。不是说作品本身存在什么问题,而是似曾相识的“面相”,让我如鲠在喉。这是“展览体”,对于“展览体”我没有什么坏印象,只是千篇一律的形制让人疲倦,进而产生怀疑杨科云被评委们的价值观念牵引,依靠字数多、书写难度大引人注目。这个问题也是书法评选面临的尖锐问题,日趋同质化的笔墨,如何“鹤立鸡群”?只能依靠苦功夫崭露头角。


杨科云的第三件作品行草《吾心斋自书临池思语八则》(图3)比之《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显得简练、清爽,有艺术气韵穿插于作品之间。如果说《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有沉闷、拖沓之感,那么《吾心斋自书临池思语八则》则以含蓄的姿态、缓慢的节奏,让观众有了想象的空间和回味的余地。艺术作品的强势不能没有限度,一味求硬求高求大,会事与愿违。项穆在《书法雅言》中说得明白:“法书仙手,致中极和,可以发天地之玄微,宣道义之蕴奥,继往圣之绝学,开后觉之良心。功将礼乐同休,名与日月并曜,岂惟明窗净几,神怡务闲,笔砚精良,人生清福而已哉?”


传统书论有极大的想象空间,杨科云行楷《项穆〈书法雅言〉四篇》册页所抄录的文章,对今天的书法家和书法创作尚有深刻的启发。


图2 杨科云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作品

行草《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中堂


图片[1]-精致有余而“松弛”不足?杨科云第七届兰亭奖获奖作品集评-好字无忧

图3 杨科云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作品

行草《吾心斋自书临池思语八则》条幅


周德聪(中国书协书法教育委员会委员、三峡大学书法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硕士生导师):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书家,一定是具有文学修养且兼擅诸体者。文学修养可以保证其书法的文化品格,而兼擅诸体则能显示其笔墨语言的丰富性特征。


杨科云以行楷《项穆〈书法雅言之古今·辨体·形质·常变〉四篇》册页及行草《吾心斋自书临池思语八则》条幅、《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中堂获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


其行楷册页选取明项穆《书法雅言》十七篇中的四篇,以小楷书于精美的小册页之上,可谓内容与形式兼备古雅。杨科云的小楷用笔简净,质朴中透露出几分拙趣;结字不以平正示人而稍作欹侧的取势,增益些许动感;分行布局不经意的留白,平添萧散简远之意,甚是可爱。憾在抄录过程中时有讹误,如《古今篇》第三页“严搜海钓之夫”(图1-1)应为“岩搜海钓之夫”,与下文“井坐管窥之辈”相对。《辨体篇》第二页“虽同法家”之“法”(图1-2),繁写有误,

应作“灋”;第三页“挺掘鲜遒”应为“挺倔鲜遒”;第四页“庄贤者盖嫌鲁朴”应为“庄质者盖嫌鲁朴”。因是以此应征中国书法兰亭奖的作品,故尤需谨慎,书罢应作复观,纠正其误才是。


图1-1

“严搜海钓之夫”应为“岩搜海钓之夫”


图1-2

“虽同法家”中“法”字写法有误


第三页

“挺掘鲜遒”应为“挺倔鲜遒”


第四页

“庄贤者盖嫌鲁朴”应为“庄质者盖嫌鲁朴”


是册之落款亦不规范,《古今篇》末“初二日”,《辨体篇》末是“正月初四日夜灯”,《形质篇》末未注时间,《常变篇》末“廿日午后”,总款又是“庚子冬月”。给人的感觉,是册不是一个完整的时间所作。按照创作的一般规律,不是一个完整的时间段一气呵成,心境、时空、环境乃至笔触或有变移,彼此之间难免就有不够统一之嫌,粗观不显,细审是可以发现的。


《古今篇》末“初二日”


《辨体篇》末“正月初四日夜灯”


《形质篇》末未注时间


《常变篇》末“廿日午后”,总款又是“庚子冬月”


此册页封面题签是完整的,而扉页题签则缺了《书法雅言》的作者,应当统一为好。


行楷《项穆〈书法雅言〉四篇》册页题签


杨科云行草《吾心斋自书临池思语八则》是用尺牍书写的方式,以7个近于斗方的幅式、纵向连缀而成的一个条幅。内容为作者自撰,每则百十余字,皆因书法而生成文字,或论形质之变,或谈流变之机,或言临池之悟,或宣风格之美。其文饶有古意,其书富晋人风雅,王珣、羲献之韵,宋人尚意之神,于笔下汩汩流出,时纵时敛,时轻时重,时大时小,时疏时密,时奇时正,时行时草,皆率性而为,得自然之妙,的为一件佳构。


杨科云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作品(局部)

行草《吾心斋自书临池思语八则》条幅


杨科云把古人尺牍书的章法(长短参差与留白)活用于他的创作之中,有的按文意的起止留下空白,而有的是短则之间的自然留白,更有章法经营中刻意留下的虚空,由是营构出大章法的虚实之变,辞拟古文,纸仿古色,书存古意,终成古雅。


如果在创作中将每一则提炼出二字标题以断开,或是在每一则后用“其一”“其二”等使八则分明,或许更便于诵读与欣赏。


杨科云行草《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其作品的外形式与《临池思语》大略相似,只是将此前的近于斗方变成了横幅纵向连缀,以满足征稿的幅式之需。此作在取法上更显纯粹(取法米芾的用笔与结字),将《苕溪诗》与《蜀素帖》、米芾尺牍书融会而成,既见痛快笔势,又有欹侧字势,复显尺牍疏朗与自由奔放,行气左倾右侧,长短参差多变,笔触轻重交替,挥运疾涩互渗,墨色枯润有别,构成交响。虽是有意为之(认真创作),却有无意之象(妙造自然)。


杨科云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作品(局部)

行草《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中堂


当代书法经历40余年的展览洗礼,不同风格流派、不同的书法样式在集体无意识的相互借鉴中,渐成定式。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定式”带来的视觉感受与心灵抚慰。“展览体”在一定意义上就是一种“程式”。我们都乐于生活在“程式”之中,故形式之趋同、风格的大同淹没了创作主体的个性。纵观书法的历史,我们依然感受到继承中的创新、共性中的个性,这是其生生不息的主流。缺乏“书如其人”的辨识度,终究落入“随人作计”的泥沼。杨科云在承古上已有鲜明印迹,在技法上也达娴熟之境,如何在书写中开新立品,应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谓“书者一字乃见其心”,更须临池再作深思!


杨科云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作品(局部)

行楷《项穆〈书法雅言〉四篇》册页


杨吉平(山西师范大学书法学院副院长兼书法研究所所长、教授、硕士生导师):


杨科云这一代人学习书法的时候,书法已经成为高等书法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国展的大部分入展者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科班人士。这一批青年才俊在技法上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前辈,成为中国书法一道亮丽的风景。杨科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他学书的经历却与专业无异,且具备了理工男的谨严与精到,可以科班中的科班目之。


杨科云的三件获奖作品为一件小行楷、两件行草,笔者以为小行楷相对更佳。其小楷作品大抵植根魏晋,又融入《兰亭序》、褚遂良、米芾、赵松雪沙孟海诸家的影子,更有时下流行风的特质。其笔画映带得自《兰亭序》,欹侧取势得自米元章,笔画坚实则似赵孟頫,结字形态则旁参沙孟海……其取法之广,难以一一道出,已经初具自家面目。此作笔法生动,点画到位,字形于结构严谨中透出动态之美,可谓静中有动。其最大的长处是点画质量较高,经得起推敲,耐得住品味。然其不足也是一望而知的。大家笔墨,可以一字论之——厚。厚者,以物论之则为山岭之厚,高大厚重之谓也;以人论之则是大人气态,威严高大之谓也。大人所见者大,下笔自浑厚大气,不同凡响。而杨科云缺乏的正是这个“厚”字。其缺少起伏的用笔,造成线条的过度单薄;下笔过轻,又给人以硬笔书法的错觉。这种风格很容易让人想起乾隆皇帝在大量法书上的御笔题跋书法,虽然其生动程度远在乾隆之上,但单薄单调则相仿佛。


杨科云行草作品则属于常见的“展览体”,这种东西见多了难免让人出现审美疲劳,但疲劳归疲劳,其秀美流媚还真没法否定,或者说不忍心否定。这有点像韩国美女,虽然你明知道她是整容之后的“人工作品”,且有千人一面的弊病,但你不能不承认她是美女,也自然不会去深恶痛绝。


这两件行草作品形式稍有差别,而风格则别无二致。其主要取法无疑是米元章。米芾书法尤其是其行草,癫狂荒唐的成分很多,笔者每以“胡写”二字状之,自以为是知者之言,而非信口胡言。因米癫行草欹侧过度,后之学米者必须进行矫正,否则难以为人接受,首先是为学米者自己所不能接受。杨科云的米氏行草显然是经过其美化过的米芾,美化的结果是阳刚之气没了、痛快爽利之气没了、刚劲沉着之气没了、挺拔威猛之气没了,剩下的只有软媚之气!当然,除了软媚,你可以说还有节奏的变化,线条粗细的变化,字形大小的变化,墨色的浓淡干湿的变化,对米芾以外(主要是二王)法书的吸收变化,用笔速度的变化等等,但这些变化都掩盖不了作者对米芾理解的肤浅,更掩盖不了对王羲之王献之理解的肤浅。宋代书家中对二王理解最到位的应该是米芾,而二王书法则可以“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二语状之。米芾书法显然也具备这个特点,所以,学米者癫狂过度之处我们可以矫正,而端庄流丽、刚健婀娜这个总特征则绝不能抛弃,否则便流于软媚,流于软媚便是误入歧途。另外,杨科云行草作品中多处出现线条纤细的几组字,尤以“书画之美,外师造化”条幅为明显。其纤弱圆润极类日本的平假名书法,应该是学习日本书法的结果。日本书法源自中国,从事实上说确实从未达到中国书法的正常水平,更不用说最高水平了,所以,日本书法不可学,适当借鉴是可以的,但不建议直接学,因为取法乎下是学书的大忌。


对杨科云这样的技法高手来书,技法已经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对书法的理解。不客气地说,对书法的理解,杨科云远远还没有达到科班水平,尚需积极努力。


杨科云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作品(局部)

行草《吾心斋自书临池思语八则》条幅


庆旭(苏州市书协副秘书长):


本届兰亭奖杨科云的三幅作品与其平日更多创作几乎无异,这是一个典型的极富创作能力随手拈来的作者。在当下活跃的二王系作者群中,扩大一点说在当代帖学大军中,杨科云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代表人物。


他最拿手的就是纯正雅致、不含杂质的二王行草,近几年转向米芾,总之还在晋宋间,未有偏离山阴道。

杨科云 第七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铜奖作品(局部)

行草《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中堂

我曾在多个场合都谈到过近30年“二王书风”对行草作者的影响,还专门撰文对第一届至第六届兰亭奖行草书获奖总数进行数据分析,试图能抽离繁杂的创作现象,梳理其间的规律,以给自己、给学生以多维的启示。我还不科学地把行草书笼统划分为“二王”“颜系”“宋风”“明清调”“碑行”“其他”六大体系。通过数据比较,发现行草书的创作风格这十几年来二王一派呈“弱—渐强—强—渐弱—弱—强”趋势。第一个书法热潮(20世纪80年代)期间,中原“王铎风”盛行,以王铎书风为主流的明清调大字作品占优势,因出版物、高校专业书法教育、社会书法教育的相对贫乏,人们对书法的全面认知尚待时日,因而王铎书风持续较长时间。21世纪初期,随着书坛“回归帖学传统”之类的呼吁日渐高涨,“二王风”渐盛,以第三届兰亭奖(2009年)为极致(行草获奖作品中二王占比约78%,为几届中比例最高,9件行草获奖作品竟有7件取法二王)。当“二王风”逐渐演变为广大书法民众效仿的模板时,评委的厌烦感悄然滋生,第五届兰亭奖(2015年)的15件获奖行草中只有4件取法二王,占比约27%。本届兰亭奖10位获奖作者,除去两位篆刻作者,剩下的8位中有6位直接或间接取法二王。这样的占比(75%)几乎与第三届相当。我当时还预料,按照书法热潮30余年创作的发展规律,“颜系”有望大量植入,很有研究的必要。如今看来已有实现的趋势。


对于二王的改造,偏重草书一路,可以加进小草,如孙过庭《书谱》、怀素小草千字文》等;可以加进大草,如张旭古诗四帖》、怀素《自叙帖》等。这是目前和以后相当一段时期的主流。还可以加进章草,这一路的风格追求在增其古雅气息。偏重放大书写一路,可以融合北碑,也可以结合颜真卿,这一路的审美追求重点关注点画形质、空间形式感方面。一个有思想的人永远懂得殊途同归的道理。所以同是对二王的学习,真正的行家定是千差万别的。杨科云的成功来源于他的纯粹。我说纯粹是指他并没有在外形上牵强找出与二王的差异以标新立异,而是在帖学内质上深挖。纯粹并不影响其多面性的帖学追求,内质的多样性比起形貌多样性显然来得高明。


看杨科云的字绝不会带你走上邪道。他不论写晋王羲之、王献之,还是宋米芾、苏东坡,甚至元赵孟頫,都有模有样,好像可以直接拿来当教科书用。最引人注目的一点首推其精准刻画了点画的形态。就这一关,在展厅中就可以刷下去半数以上的二王系作者。而且,这种点画既包括独立式,也涵盖字组。字组是一个整体,要做到有诸多连接线相互搭脉、起承转合、变速运行的同时,还能气若幽兰般地书写,那真是高手中的高手,达此境界者一定是在哪里找到晋人风流了。王子敬云:“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杨科云的字另外一个显著点是内力绵长,这也是诸多写二王系行草同道所集体欠缺的,不仅不局限在王系行草作者中,甚至不仅仅局限在行草中,篆隶也有。当下很多书法作者作书的注意力往往放在具体一笔、一字,或者说精力投放只能达到那一笔、那一字,后续的内力跟不上,只能中途换一口气振作精神再写一笔、一字,所以作品的整体气息不足。


不可否认,杨科云也与众多“劳动密集型”作者一样,其本届“兰亭奖”作品尽可能多地累加字数,形成有形的视觉冲击,并通过这一关,变为“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但很奇怪,他的诸多大体量制作中,抽取中间任何一片好像依然有古人的来历,而不仅仅是拼接和数量的叠加。这来源于他的绵长的内力,他的一口气能拉得很长、很轻松。从生理看,任何人的气都有其长限。在创作中谁会自然换气,谁就会不露声色地把一个个点线面牵连起来,编织出和谐顺气的点画之网,显然杨科云深谙此理。


杨科云的小楷也极富特色,依然从魏晋中来,多有锺繇范式,和谐加入个人行草笔法。写得娴熟自信,渐渐显露个人风格,个人认为艺术水准甚至赶超其小行草了。只有勤奋的作者才可能做到这样笔手合一。然需要指出的是,因为对行草书的过于自信,其小楷中的行草笔意太多,行笔速度也太快,在不自觉中透出的轻率、轻滑之笔也很明显,非常可惜。


杨科云第七届兰亭奖铜奖作品


行楷《项穆〈书法雅言〉四篇》册页



行草《松雪斋跋兰亭十七则》中堂



行草《吾心斋自书临池思语八则》条幅

图片[1]-精致有余而“松弛”不足?杨科云第七届兰亭奖获奖作品集评-好字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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