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之先生的艺术历程

林散之青年时代

散老自幼爱艺术,孩童时就喜对物作画,画一些刀、剑、狗、驴等物。六岁入塾,喜摹《三国演义》《水浒》人物,还学会了调平仄,对对子,为作旧体诗打下基础。散老少时家贫,十二岁丧父,家境益困。因爱绘画,十四岁至南京从张青甫先生学画人像谋生。白天随师学画,夜晚自学《人物十八描》《头像三百法》,并练字、背唐诗、读古文,夜深不辍。学徒一年,患重疮,辞师归。在家自学,并从乌江廪生范柳堂先生学古诗、文、词,从著名书法家范培开先生学书法,未满十六周岁时,将其习作诗词一百余首装订成册,名《三痴生吟稿》。

散老进一步深造,是得到恩师张栗庵进士指点。张进士学问渊博,藏书数万卷,碑帖数千通。他要散老,读破万卷,益智医俗,毋骛虚名,当求实学。其家中藏书和碑帖尽供散老阅读和学习。散老自是更加发奋,骎骎日进。

为求书画学习资料,散老将其姐丈给他的八十银圆悉数汇往上海有正等书店邮购《宋元宝绘》和元四家、明四家、四王、四僧等画册,以及《龙门二十品》、《淳化阁》、《 拟山图》、《三希堂》等名碑法帖,夜以继日,沉浸其中。此时散老家中生活困难,八十银圆足够他家数年生活用费。其姐丈曾为此大怒,痛责散老是“败家子”。

换了人间(中国画) 林散之

金牛峡(中国画) 林散之

散老二十岁前以画人物为主,二十岁后向山水画发展,为得到这方面知识,他用近四年时间,看了大量绘画理论书籍。为便于省览,他将资料分门别类摘录下来,并加按语,汇编成二十九卷、三十五万字的《山水类编》,这对他学习山水画起了很大作用。

经张先生介绍,1929年,散老辞去塾馆,去上海,入黄宾虹先生门,始知艺道之广大。黄先生说:“你的画是从珂罗版学的,凄迷模糊,昧于用笔用墨之法。中国画最要紧的是笔墨,非笔无以运墨,非墨无以见笔,笔是筋骨,墨是血肉。”遂授以五种笔法:平、重、圆、留、变。七种笔法:浓、淡、焦、渴、宿、泼、积。散老原来画山水,先画树,树成画小石,积小石成山,堆砌而成,没有章法。黄先生作画,重勾勒,先一气将树木、屋宇、山势轮廓勾好,然后点缀小景,皴擦点染。散老始知过去画法全错,需从头学起。此外,他用更多时间读书,带着问题请黄先生释疑解惑,黄先生向来客介绍说:“散之是文学之士,有才气,成就未可限量。”上海受业三年,使散老绘画艺术九转丹成,脱胎换骨。

艺术上师古师今,更须师造化。1934年春,散老只身远游。一肩行李,万里关山,经苏、鲁、豫、陕、川、湘、鄂、赣、皖诸省,历览嵩高、华岳、秦岭、太白、峨眉、三峡、洞庭、匡庐、九华、黄山诸胜。是游也,得画稿八百余福,纪游诗二百余首,《漫游小记》五万余言。归来后,觉灵府中源泉滚滚,奇思勃勃,不能自已。散老在艺术上有了质的变化,挥毫落纸,有挥斥八极动九州气概。

六十年代是散老书法艺术的重要转变期。这时他的书法开始由博返约,专攻草书。散老写了几十年汉隶魏碑,将平、重、圆、留笔法糅入于提顿使转中,圆处寓方,曲处求直,将倒复起,欲去还留,笔笔断,笔笔着力。点画之微,游丝之细,顿挫起伏变化,于毫芒间皆了然可变,此前人所求所忽,散老能以碑学之沉雄、帖学之流丽,使之刚柔相济,神采飞扬,别开生面,豁人耳目。

七十年代是散老书法发展的里程碑。1970年除夕前,因浴室年久失修,散老洗澡时不幸跌入汤锅,严重烫伤,差点丧命。治愈后,右手伤残,只剩下拇、食、中三指能执笔作字画。他在病床上不能写字,就用手指在肚子上默练,作有“腹上空留指爪痕”诗句。病愈后,更苦练不止,论者评其书法到七十年代更臻神妙。1973年《人民中国》杂志日文版第一期发表散老书法作品——毛主席的《清平乐·会昌》,得到极高评价。1984年5月,日本大书法家青山杉雨先生访华,专程拜访了散老,当面题写“草圣遗法在此翁”条幅恭赠散老。从此,散老被誉为“当代草圣”,名满海内外。

毛泽东词(草书) 林散之

进入八十年代后,散老的书法又发展到了一个新境界。用他自己的话说:“八十岁以后,我的字静下来了”。散老这一时期的作品给人一种宁静、祥和、“没有人间烟火味”的超尘出世之感。启功先生曾赞叹“王荆公诗云:‘莫道今人不如古’,信为知言”。

散老改以书法创作为主后,并未放弃国画。《老木逢春图》可看作是散老晚年的国画代表作。从画上题跋可知这是他的自画像。画中一参天古树是以扬州石塔寺的一棵古银杏为原型,该树已千岁,几阅沧桑,饱经风雨,曾遭雷劈,枯而复生,老干霜皮雄姿劲挺,新枝绿叶,生意盎然,充分展示了它顽强的生命力和百摧不朽的精神。勾勒线条笔短力足,笔笔曲,枝干苍劲,胡椒点攒叶,树干衣履,施以深浅赭色,气古韵厚。树叶以花青晕染,益显翠润,对后上方染以淡花青,一片蓝天,无限空阔,给人以物我同春之感。一老人坐树下,傍书、杖。人物衣褶细笔勾出,极见功力。构图简净,却蕴含丰富,充分表现了他的情趣、理念及绘画技法。画家钱松岩先生曾两次带着放大镜在这幅画前欣赏多时。

国画讲笔墨功夫。散老说,用笔难,用墨难,用色难,而用水更难。墨得水则活、则鲜,不上水,笔干墨燥,无灵动之气。上水,以笔蘸淡墨,要一笔一笔地写上去,不能乱涂乱抹,要层层渲染,有色阶。唐宋人气味厚,唐画如椎碑,宋画如点漆,明人渐失古法,清代画多薄弱。现在展出的清代画,色褪墨淡,患贫血症,就是这个原因。散老画望去,总是如刚上水一样,“墨气淋漓障犹湿”,其沉厚、湿润,就是用笔、用墨、用水,能够渗透到纸里去。他的水法固得自于黄宾翁,其运用之妙,源于他的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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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老绘画的最大特色是把诗、书、画三者融会贯通,化为一气,下笔雄沉,把气捺入到纸里去,气势流动,意境深远,有着诗的情趣和韵味。其艺术成就另一重要特点是一生不断变化创新。散老说:“审事物,无不变者,变者生之机,不变死之途。”散老一生就是不断地学,不断地变,不断地推陈出新,终至大成。

散老一生非常重视人品修养。人品高则艺品自高。早年家贫,散老却无偿为家乡修江堤尽力,使千万人免遭长江水灾之患。在负责修堤的工作中,他曾拒收贿赂他的千袋面粉。抗日战争时期,乌江沦陷,敌伪头目向散老索字画,散老横眉冷对,就是不给,表示:“捧日何心肯折腰”。对日寇侵略,他曾作诗多首声讨,字字血,声声泪。建国后,散老曾任江苏省书协名誉主席、南京市政协副主席。但当人问及这些事时,他竟然都不知道。称散老是德艺双馨,当之无愧。

林散之先生九十岁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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