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对管道升的一个称呼,证明他们之间的和谐恩爱

元代书画家赵孟頫一生仕途坦荡,位高清闲,外面的交际应酬自然很多。这一类的宴游多了,必然催生出一点艳丽的想法,于是赵孟頫打算为自己置纳小妾,又担心管道升的感受,怕她不答应,便题写小词一首,试探夫人的态度:

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闻,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越女何过分?你年纪已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

管道升有学识,有胸怀,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这种事当然不肯轻易答应,却不明言,同样以一首小词作答: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管道升的回答,有理更有情,通篇不提赵孟頫纳妾的想法,看不到一个否定的字眼,只是一味地书写夫妇二人的亲密与浓情:“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话说得形象而且真挚感人。一对夫妻相伴大半生,儿女成群,实在难分彼此,所以管道升要与赵孟頫生同衾、死同椁,情浓意真。到这时,赵孟頫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大笑而止。

管道升一生中为赵孟頫生下三男六女,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他们夫妻之间相当恩爱。一个育有九个儿女的女人,日常的生活虽然有仆婢们照料,但每天装在她心中的最重要的事情,必然不可能是书画和诗文。《太平清话》中收录了管道升的一封书信,是写给老家的儿子,安排家事,内容十分琐碎。

从管道升的信中可以看出,当时赵家在故乡颇有田产,种有许多桑树、栗树,平时雇人照料。而且管道升还细致安排儿子如何收买附近人家的田地。书信中又提到一个沈山主,说九月间是他的周年,“可怜此人多与我家出气力,切须报答他”。管道升叮嘱儿子拿出三锭钱,三斤油,五斗米,再请十个僧人,以赵孟頫和管道升的名义追荐沈山主。

依管道升的口气,沈山主大概是赵府的家奴或者长工,一直在赵府奉献至死。从管道升的细致安排,能看出她仁善的心肠。在地主当中,她应当算是好心肠的一个吧。依此判断,赵府内的事务,大大小小全由管夫人料理。

文献中有赵孟頫写给岳父、岳母的一封信,其中提到的二姐,应该就是妻子管道升。

“二姐”这个称呼很有意思,与管道升的字“仲姬”相符。赵孟頫比管道升大八九岁,不知道他称呼她“二姐”是指着谁叫的,或许在日常生活中,他对夫人也是以“二姐”相称,听来有一种格外的亲昵。

元仁宗延佑四年,赵孟頫担任翰林承旨,夫人管道升加封为魏国夫人。第二年冬天,管夫人的脚气疾旧病复发,医治无效。元仁宗延佑六年(1319年)病势转为危重,赵孟頫奏报皇上,得旨还家,四月二十五日带着管道升从大都出发,但管夫人没能再次看到故乡吴兴的山水,五月十日,南下的舟船行到临清时,管道升死在船中,时年五十八岁。

管道升一生最想往的,是寄身湖山,如赵孟頫诗中所说:“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木落五湖秋。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但真实的人生与愿望相左,“每日人事扰扰,不能安静”,如今管道升仙逝,纷扰与愿望一同消失。

赵孟頫和儿子赵雍护送管道升的灵柩继续南行,回到故乡吴兴,把她安葬在德清县东的衡山上。赵孟頫亲笔撰写墓志铭,在赵孟頫的眼中,他的夫人堪称完美的女性,德言容功,靡一不备,翰墨词章,不学而能。能得到夫君如此高的评价,管道升如若在天有知,应该会感到欣慰。

管道升死后,赵孟頫的日子颇为孤单。在一首《老态》诗中,赵孟頫眼花鬓白,一只胳膊也不大灵便,独自坐在冬日的日光下取暖,怀念曾经有过的亲情:

老态年来日日添,黑花飞眼雪生髯。

扶衰每藉过眉杖,食肉先寻剔齿櫼。

右臂拘挛巾不裹,中肠惨戚泪常淹。

移床独就南荣坐,畏冷思亲爱日檐。

元英宗至治二年(1322年)六月,赵孟頫去世,时年六十九岁。死后追封魏国公,谥文敏。

于左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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