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愙斋书法」沃兴华：如果杨维桢热情的宣泄，朱耷就是冷静的幽默

注：本文摘自沃兴华《笔势衍》一书，致敬作者

势的表现性

作者：沃兴华

心理学认为，人类情绪活动主要表现为强与弱，紧张与松弛，激动与平静的两极变化，般来说，在速度上，悠闲时散步是慢的，紧急时跑步是快的；

平静时心跳是慢的，激动时心跳是快的；宁静的田园生活节奏是慢的，嘈杂的都市生活节奏是快的……

总之，强力度和快速度与激动有关，表现了情绪的高涨；弱力度和慢速度与平和有关，表现了情绪的下降。根据这个道理，各种艺术都可以通过力度和速度变化来象征或暗示人类的情绪变化，落发观者的审美活动。

英国诗人浩司曼从生理学角度来研究诗文的表现形式，认为“生理变化意显著，愈多愈速，我们愈觉得紧张、亢奋、激昂；

生理变化愈不显著，愈少愈缓，我们愈觉得松解、静穆、闲适。前者易生气势的感觉，后者易生神韵的感觉”。

不同的力度和速度能激发不同的情绪活动，或者紧张、亢奋、激昂；或者松懈、静穆、闲适，会得到不同的审美享受，或者气势或者神韵。

用力度和速度变化来象征或暗示人类的各种情绪变化，在听觉艺术上最擅场的是音乐，在视觉艺术上最擅场的是书法。

书法强调势，点画中的势主要表现为轻重快慢，轻重即力度变化，快慢即速度变化。

书法创作的方法就是用力度变化表现强与弱的情绪活动，用速度变化表现紧张与松弛的情绪活动，用力度和速度的综合变化表现激动与平静的情绪活动。

分析历代名家法书，我们发现凡是表现张扬、激动的情绪，其点画之势一般都是奔放的，铿锵有力的；凡是表现闲适、幽远的情绪，其点画之势一般都是和缓的，温文尔雅的。

对此，吕凤子在《中国画法研究》一书中总结说：“凡属表示愉快感情的线条，无论其状是方、圆、粗、细，其迹是燥、湿、浓、淡，总是一往流利，不作顿挫，转折也是不露圭角的。

凡是表示不愉快感情的线条，就一往停顿，呈现出一种艰涩状态，停顿过甚就显示焦灼和忧郁感。

有时纵笔如‘风驰电掣’，如‘兔起骼落’，纵横挥砺，锋芒毕露，就构成某种激情感或热爱、或绝忿的线条。”

吕凤子所说的“愉快”、“忧郁”、“热爱”和“绝忿”都属于一种情绪，引起这些情绪变化的原因是点画的“流丽”、“艰涩”或“风驰电掣、兔起骼落、纵横挥研”，总之都是一种力度和速度变化。

图6杨维桢作品

以作品为例，(图6）为元代杨维桢的作品，用笔跌宕起伏，或轻或重，或顺或逆，方圆并用，疾涩交替，力度和速度的变化都很大，情绪表现很强烈，很紧张，很激图7八大山人书动。

(图7)八大山人作品

(图7)为明末清初八大山人的作品，用笔过程平缓，提按顿挫和轻重快慢的变化较少，力度和速度变化不大，情绪表现就比较低弱、比较松弛和平静。

如果说杨维桢是热情的宣泄，八大山人就是冷静的幽默。

又如刘熙载《书概》说：“张长史书悲喜双用，怀素书悲喜双遣。

张旭《残千字文》(图8)

张旭和怀素都是唐代狂草的代表书家，张旭有《残千字文》(图8)，怀素有《自叙帖》(图9），在力度和速度变化上，张旭强，怀素弱，因此张旭的作品“悲喜双用”，情绪激烈，怀素的作品“悲喜双遣”，情绪平和。

怀素《自叙帖》(图9）

不同的力度和速度变化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和不同的精神感受，因此历代书法家都非常重视，在理论上将它概括为疾涩问题来加以探讨，蔡邕的《九势》说：“书有二法，一日疾、二曰涩。得疾涩二法，书妙尽矣。”

疾和涩不是一般的快和慢，含义相当丰富，我稍作阐述如下：图8张旭书第一，将书法运笔分解开来看，一方面是平面运动，纵横挥洒，主要表现为速度感，表现为疾，另一方面是垂直于纸面的上下运动，人木三分，力透纸背，主要表现为力度感，表现为涩。

完整的书法运笔是纵横挥洒与上下提按的统一—平移中有提按，提按中在平移。

因此疾和涩都不是孤立地表示速度或者力度，每一项中都具有双重含义，疾包括力度与速度，只不过偏重于速度感；

涩也包括力度与速度，只不过偏重于力度感。

第二，疾与涩各自都没有独立的意义，它们不是两种不相干的运笔方式，唐孔颖达疏《礼记·乐记》说：“节则止之，奏则作之。”相比较来说，涩偏重于往下的沉着之力，即“止”，疾偏重于平面的移动之力，即“作”。

节奏产生于作止之间，因此疾与涩也应当被统一在节奏关系里面，好的运笔都要有节奏感，都是疾与涩的统一。

如（图10）所示，上图为何绍基书，下图为萧娴书，图中不仅每一笔画本身都有轻重快慢的疾涩变化，一般是起笔收笔慢，中段行笔快。

而且，笔画与笔画在组合时，也有轻重快慢的疾涩变化，一般来说，短线条次线条写得快一些，长线条主线条写得慢一些，如“轩”字的最后一竖和“庭”字的最后一捺都要比其他笔画艰涩凝重得多。

总而言之，疾与混是上下运笔与纵横运笔的统一，是力度与速度的统一，是作与止的统一，这种统一就叫做势。

势是点画节奏感的根本所在，它的轻重快慢能够暗示作者情绪的活动状态，是点画表现性的一个重要方面。

以上内容摘录于沃兴华《笔势衍》。

,楊维桢是热情吗，还是刻意放荡不羁，沃老师恐怕该抠抠这两个词义。,戴家祥先生笑了。,转发了,转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