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书脉复古大旗下的干将：邓文原（下）-好字无忧

作为元代书坛上的一位大咖，邓文原所处的环境正是南宋“尚意”书风逐渐衰颓和元初复归晋人书风逐渐兴起的一个时期。作为与赵孟頫、鲜于枢齐名（此三人为书史上的“元初三大家”）的书坛泰斗，邓文原在受到时代书风影响、高举复兴旗帜的同时，又积极推新，形成了自己的个人风格，具有开一代风气之功，影响了后世的大批书家。

纵观邓文原一生，我们知道他的书风成因是非常广泛的。他早年学的是二王一路，之后又学李北海，书风迈过南宋，直追晋唐。后来对他书风起到重要影响的，就是他身边的那些“畏友”了。

邓文原

赵孟頫在元代书画圈里的影响可以说是相当广泛的，“基友知交”一抓一大把，被其称为“畏友”的邓文原就是一个。所谓畏友当然不是让自己看了就害怕的朋友，而是指两个人互相砥砺、共同进步的那种好朋友。明代苏竣的《鸡鸣偶记》中就首次提到了这个概念。苏竣把朋友分为四类：“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畏友也；缓急可共，死生可托，密友也；甘言如饴，游戏征逐，昵友也；和则相攘，患则相倾，贼友也！”毫无疑问，邓文原和赵孟頫就是这种畏友。

据记载，邓文原和赵孟頫是从青年时代就非常要好的好朋友了，大概是赵孟頫早年闲居吴兴时结交。二人一见如故，一同品书论画，喝酒撸串，结下了比金还坚的情谊。后来赵孟頫虽然出仕元朝，但是他并没有多少心力放在做官上，而是动不动就拒绝朝廷的任命，或者是直接请病假回老家，朝廷也拿他没有办法。

大德二年时，元成宗召赵孟頫进京书金字《藏经》，怕他不干，还专门卖个人情：“你可以带个写字好的小伙伴和你一起进京来玩啊！”赵孟頫恐好友邓文原明珠暗投，无人知其书名，就答应了朝廷的应召，带着邓文原一同入大都书京。自此邓文原一书动天下，其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这点来看，赵孟頫不仅是邓文原的“畏友”，亦可以称为他的伯乐。

赵孟頫

因为这两个人关系好，又同是崇尚复古晋唐的代言人，再加上两人在书法活动中接触频繁，且手札往还频繁，邓文原受赵孟頫影响最深，也是显而易见。邓文原的书风与赵书相类，都是文气十足，宛如一位温雅从容、彬彬有礼的书生。然而相交赵孟頫的规茂森严与笔画精美，邓文原的书法则更多了几分洒脱之气，正如浅醉之文士，放浪形骸中却又不失清雅，其胜在韵味。

邓文原《临急就章》局部

赵孟頫《临急就章》局部

除了赵孟頫之外，邓文原和另一位并称的鲜于枢其实关系也非常的铁。鲜于枢和邓文原二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同在杭州为官，又都是书法的热衷者，两个志同道合的人走到一起也成了自然而然。邓文原就曾有《送鲜于伯机之官浙东》（伯机为鲜于枢的字）一诗印证了二人的交谊之深：

“衣冠文献参诸老，台阁功名负此公。十载黄辰看去马，万山青眼送飞鸿。

挥毫对客风生座，载酒论诗月满蓬。昭世须才公论定，起分春雨浙江东。”

此诗既充分称颂了鲜于枢的才华，也为他的怀才不遇感到不平。据史料记载，这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赏鉴书画、题跋文字，还曾一同至武陵（即今湖南常德）参加过著名的“武陵胜集”活动。因此，邓文原书风也受到鲜于枢的影响。此外，邓文原和当时的文人高克恭、袁桷等人交往也较为密切。当然，总的来看，他受这些人的影响都没有受赵孟頫的影响深。

鲜于枢

在中华书法发展中，邓文原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在元初书法走回归路线的时候，邓文原和南赵北鲜三人无疑是引领时代风尚的。邓文原的复古，不单单是其书法风格的复古，他的秉性上也追随了晋人的风尚，加之所处的时代大环境和魏晋时期有相似之处：邓文原出生的南宋末年和东晋时一样，在被外民族的攻击侵扰之下，只好委曲求全，偏安江南一隅。和东晋时期的文士一样，邓文原一样有着在这种大环境下相对复杂的心理，这种心理转而折射进了他的书法和绘画当中，这为他把握晋人风貌得其神韵打下了基础。从书脉的传承发展而言，邓文原是和赵孟頫一起扛起追摩晋人大旗的书家，为元代书法的发展和转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可惜的是，由于邓文原一生努力“搞事业”，特别是他在晚年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放在书法上，这也使得书法水平本该不输南赵北鲜的他对于后世的影响就理所当然地排在了这两位后边，而后世对他书法的研究也变得少之又少，其书法作品的收集，也远不如赵、鲜二人那样丰富。只能从现存的他的少数书作中，去感受他在复古潮流之下的个人风采了。

邓文原《家书页帖》局部

邓文原《桐川帖》局部

邓文原《致景良郎中尺牍》局部

邓文原一生，实可以称得上元初之光。他不仅在书法上是与赵孟頫齐名的大咖，以其娴雅的笔致和健壮的风骨影响了后来的许多书家。其文章亦出众，精深典雅，堪为文坛泰斗。最可贵的是，他在元初的书家中也是少有的政绩卓著的一位，竭尽自己一生之力，终成为青史留名的一代廉吏。这正是邓文原，既是复古潮流下的邓文原，也是元代书坛独一无二的邓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