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中书影 | 朱耷之癫

朱耷,自号八大山人。1985年,他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列为“中国古代十大文化名人”之一。

一个没落的皇家世孙,一生坎坷,曾一度精神错乱,行动失常,被时人喻为“疯癫”,却获如此殊荣,容笔者叙来。

朱耷,明太祖第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崇祯十七年,明朝亡,朱耷时年19岁,祖父朱多炡是诗人兼画家,画风效二米。父亲朱谋觐擅长山水花鸟,叔父朱谋垔也是画家,朱耷自幼耳濡目染,接受书画艺术熏陶,8岁吟诗,11岁画青山绿水,写得一手精妙的小楷。

明亡后,朱耷的父亲随即去世,朱耷内心极度忧郁悲愤,他怕招摇生事,开始装聋作哑,隐姓埋名,遁迹空门,潜居山野。至顺治五年,朱耷剃发为僧,改名雪个。他过着市俗百姓的清贫生活,好饮酒,动辄酒醉,醉时作画,凡见山僧、贫士、孤儿,便慷慨赠书画。他改建天宁观,更名“青云圃”,在道院中隐居,醉心字画,为逃避清贵族对明朝宗室的迫害,他撕裂僧服,或哭或笑,不言不语,佯装疯癫,以此隐居山野。他在“青云圃”度过“花甲华诞”后,又移居南昌城内的北竺寺等地,其僧友澹雪为北竺寺方丈,与朱耷交谊甚深,又好书法,两人志趣相投,但澹雪性刚烈,触怒县令方峨,被囚狱中而死。朱耷只能外出云游,后在城郊搭了间草屋,苦度孤寂贫困的晚年,卒于81岁。

朱耷在60岁后以“八大山人”为号,他在山水、花鸟与竹木的书画中,以此题名。他的山水皴笔无多,意境却很幽远。朱耷画鸟竹,出笔不同凡响,别具一格。他笔下的鸟,仅廖廖几笔,或拉长身子,栖身树枝;或紧缩一团,惶恐不安。最特别的是鸟的眼睛,眼珠似会转动,还会翻白眼瞪人。他画的山与树极简约,一幅画中仅有一棵树、一朵花、一个果子,只七八笔就能完成一幅画,却达到了“以少少许胜多多许”之妙境。

在常人眼中,朱耷仿佛是个“癫子”,衣饰、举止、饮酒都有点怪异,但其实是他躲避官家耳目。他的脑子相当清楚,对世俗的看法,不妨观看朱耷在康熙三十三年所编的《花鸟山水册》,有好些举世无双的花鸟画,画纸上只有一根树枝几瓣花瓣,或只有一只雏鸡,那小鸡如刚会走路的稚童,蹒跚得十分可爱,而小鸡的目光中又有几分胆怯与恐惧,仿佛流露出对陌生世界的好奇与惊异,又好像在寻找鸡妈妈而表现出的害怕。朱耷的花鸟画,任人驰骋想象,艺术味道极浓。

朱耷的山水花鸟画在当时便受到热捧,他的笔技恣意放纵,在苍劲圆秀中横溢出逸气妙韵,在布局与结构上不合章法,却自成一体,独具风格。50岁之前,朱耷的画精致工细,在50岁至65岁期间,画风夸张,鸟、鱼的眼呈四方形,禽鸟多栖一足,笔力坚挺。65岁后为朱耷创作晚期,笔势多朴茂雄浑,胸中忧愤一一寄情于笔墨间,艺术更趋娴熟。画卷上,朱耷多题画诗,最出名便是“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横流乱世杈椰树,留得文林细揣摹。”这是他的夫子自道。

从“扬州八怪”到齐白石、张大千、潘天寿、李苦禅皆受朱耷画风之熏陶。白石老人曾写诗吟道:“青藤(徐渭)雪个(朱耷)远凡胎,缶老(吴昌硕)当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可见朱耷影响之大。(米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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